
关于对父亲和母亲的回忆,虽然分开了两个标题,其实父母,是经常的联系在一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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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母不舍得独享肉,留给我
在人生的记忆长河里,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,已经淡忘或者完全没有了记忆,而很多事情,却历历在目,犹如昨日发生。
我从上初中开始住校,初中的时候,每周五下午放学后回家,周日下午再返回学校,初中是第九中学,家距离乡镇近些,是步行来回。高中的时候也是住校,但是当时的第十九中学,现在更名为二中了,在县城,步行来回有些吃力了,高中的课程也多,基本都是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,随着社会经济的日渐好转,高中的时候能用粮票买馒头和学校食堂的饭菜了,回家也很少需要带重重的大粮食包袱了,交通也便利了不少,可以坐车回家了。
有次我回家,爸爸妈妈非常高兴的告诉我,有个亲戚家养貂,给送来些貂肉,他们一口没舍得吃,存放到村前的饭店了,趁我回家,给补补。爸爸去拿貂肉,回来的时候空着手,满脸的无奈。原来那个时候村里经常停电,有时候停的时间比较长,结果貂肉在冰箱里坏了,变味了,饭店的那个大哥平时比较忙,也没注意到。
这件事到现在依然不能忘记,暑假里孩子们的德育课,我讲给学生们时,自己的眼泪差点掉下来。在那个物资依然紧缺的八十年代,父母平时很少能吃上肉,可是因为给我留的时间太久,他们自己都没吃上,想来依然愧对父母,心酸至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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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曾经生育了六个孩子
我现在姊妹三人,相对同龄人来说,姊妹算是少的。其实母亲曾经生育了六个孩子,只是由于那个时候的就医条件差,夭折了三个。从母亲的讲述里,我只有对最大的姐姐的概念,其它两个,如果生存下来的话,年龄都比我大,记得爸爸还曾经说过,如果比我大一两岁的那个哥哥存活的话,就不要我了,我多次听到这话后,一种说不出的感受,但是父母非常娇惯我这个老幺,也没让我想太多。
母亲经常的思念她那个最大的孩子,她描述的大姐,当时已经六个月大了,白白胖胖的,很招人喜爱,可是因为发烧不退,抱着去十多里路的外地求医,也没有将大姐给治好,想必母亲当年心里是多么的痛楚。
母亲年龄六十多岁时,每每看到我们的孩子普通的感冒发烧,就惊慌失措,这应该是她当年失去了三个年幼亲生宝宝有很大的关系,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,母亲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。当母亲听到小孩子的哭闹声时,常常的心慌意乱,这都源于当年她的三个没成人的小宝贝,给留下的恐惧阴影。
父亲离世后,哥哥家刚出生的二宝需要老人帮照看,母亲却经常说她一个人没办法帮哥哥家带小宝了,不但如此,她还经常提出要自己一个人回老家去住,哥哥嫂子平时工作比较忙,再加上还有一个当年正在上初中的老大,哥嫂也非常为难。
幼小的宝宝一哭闹,她就六神无主,应该是小宝让她回忆起了往事,让她再次心慌、恐惧。再加上当时父亲刚去世不久,母亲心里的痛楚也无人能代替。这是很多年之后我才想明白的。还有母亲对父亲在世时很多事的依赖,父亲离世后,她遇事没有了主心骨,也让她经常的心如乱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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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爱唱戏
听家里的三婶说,她和我的母亲没认识之前,就经常听我的母亲唱戏,那个时候她们都是没结婚的姑娘。三婶讲我的母亲穿上戏衣,打扮的非常漂亮,戏也唱的非常好听,还小有名气,为此我每每听了都感到很骄傲,我有这么一位优秀的妈妈呀。
母亲在她高兴的时候,会经常的唱戏,有时候是给自己听,有时候是唱给我们听。母亲唱的是豫剧,《穆桂英挂帅》《金枝》《红娘》等等,都是她的拿手好戏。如今母亲唱的很多唱词,还会想在我的耳边,”咱要是走了,小蜜蜂来了…………嗯哼呀呀,嗯哼呀呀,嗯呀哼……,““打金枝,骂金枝,金枝家里好脾气……”有时候我还会调皮的模仿几句,这个时候母亲更开心啦。
我有时候会感叹母亲是小姐身子丫鬟命,虽然她自己从来没抱怨过。当年由于姥爷家的家教很严,不允许家中的女孩外出去学校读书,母亲只上了几天学,就不了了之,如果再提上学的事,将会被”砸断腿“!由于缺少基础的文化知识,当母亲所在地方的铁路文工团重新收编时,虽然母亲的领导,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王仓林,非常想把这位勤苦练功,表演出色的员工留下,但是因为“文盲”的原因,母亲只能告别她热爱的文工团。我所谓的母亲是丫鬟命,因为她后来嫁给我的父亲后,每天的面朝黄土背朝天,庄稼地里做农活,还要收拾家务,对她这个年轻时娇贵的身体来讲,的确是考验。
我刚大学毕业那会,流行大点的家庭录音播放机,买来磁带听,也可以录音播放,于是在母亲心情好的时候,给她录上唱的戏曲片段,她听了经常的不满意,感叹自己多少年不练嗓音,唱的不如年轻的时候好听了,但在我听来也非常的好听。那段时光回忆起来也是非常的美好,只是由于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,录音机已经不知去向,磁带也不知到哪里去了,想想真是特别遗憾。如果是在当今这个时候,能给母亲买件戏装穿上,再手机上录视频,留做纪念,则内心无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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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爱听评书
常听到有的老师讲”孩子是父母的复印件“,平常老百姓说“一看就是谁谁家的孩子”,这都是在说家庭对孩子的影响。
母亲爱听评书,这确实也影响了我,小的时候在老家,每到赶集的时候,我最爱去的地方就是说书的地方,一般都是年龄大点的在讲书,时不时的把他跟前的鼓敲一下,现在对于当年听的内容都没有印象了,但是那个时候感觉特别有趣。
母亲最爱听的评书是《杨家将》, 这应该也和她曾经在文工团演唱”穆桂英“有关,我也无形中成了《杨家将》的热心听众,也和母亲一样,成了刘兰芳的忠实粉丝。70年代农村里黑白电视机都非常罕见,听广播是了解外面世界的直接渠道。最早的时候,在堂屋,一进门的屋角上,靠屋顶处,挂着一个喇叭,能听听广播,后来有了小收音机,收听就方便多了。《杨家将》这类评书,是有固定时间段的,这个时候母亲很少会错过,我也在幼小的记忆里,知道了”萧太后,佘太君,杨家六儿郎,穆桂英,乃至烧火的丫头杨排凤“,等等历史人物,也对刘兰芳的精彩演说佩服不已。
有时候我总想,虽然母亲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,但是她依然不像”农村人“,这应该和她听来的学问也有关吧,听书,听名家说书,也是一种学习的方式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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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会抽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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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背影(那年去迎我放学)
朱自清先生有篇知名的文章《背影》,读来让人潸然泪 下。关于母亲的背影,也令我难以忘怀。
应该说,记忆中母亲的这个背影,是想起来让我哑然失笑的。
我读高中的时候住校,基本每个月才回家一次。坐的是从县城汽车站,通往老家的客车。村里有个非常有经济头脑的老爷,开通承包的这条线路,这极大的方便了老家来往县城的人们。大巴车每天有固定的时间。
记得那次我从学校坐这个大巴车回来,下车后没看到爸爸妈妈,就自己往家的方向走,当我走到快到家门口的小十字路口时,看到一个背影,在往村前走,步子不快不慢,同时还抽着烟。我的母亲是抽烟的,也不知道她啥时候学会的,哈哈。我看到这个背影,像极了我的母亲,只是我不敢追上去,担心认错了让她人笑话。
我继续往家的方向走,待走到家门口,才发现大门是锁着的,当时我读高中,爸爸还没退休,哥哥已经在县城参加工作,姐姐初中毕业后没再继续读书,也去工作了,所以回来后,也就妈妈在家。这下我知道了,那个熟悉的背影,正是我的妈妈。
我也不知道,当年那么确定她应该是我的妈妈,我却不敢去撵上去,是因为一个月没回家,就陌生了么?母亲按照她预算的时间去接我,她走的是村前的路,我则从村里的小巷子穿了过来。她应该认为即便接我晚了,也能在半道上遇见我。
我再一次想到母亲的优良德行,《论语》里讲,“有澹台灭明者,行不由径……”,也就是澹台灭明,走路不抄近道,一贯走正道,因其奉公守法,所以被子游推荐给孔老夫子。母亲走路也是走大道,由此可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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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唠叨(源于我初婚时的不懂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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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妒忌(源于她看到现在厨具的方便和工作的相对轻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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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度梦见母亲
爸爸在世的时候,经常”嫉妒“娘的一件事,就是,我们姊妹几个,只要一 进家门,头也不抬的就喊“娘”,每当有时候娘不在家,只看到爸爸在家时,第二句话就是”爸爸,我娘哪?“,所以爸爸就吃妈妈的醋,说孩子们都偏心娘,心里没他这个爹。当然这是玩笑的话。
但是娘在孩子们的心中,的确无形中大于爹的位置,就连父母过世后,我梦里,也经常是寻找娘更多一些,很少梦见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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娘突然间病了
前几天又梦见找娘,每次思念娘,几乎都和她的特殊日期相关,这大概是冥冥中已故亲人对子女的牵挂吧。
娘突然发病那天是12月4日晚上,12月5日,凌晨5点,嫂子给我打电话,让我回家一趟,说娘病了,嫂子在电话里说让我不要心急,说娘只是病了,但是我预感到娘不是一般的病,冬天的5点,天色还未亮,我快速的起床,那个时间给单位领导打电话请假也不妥,去汽车站也没有合适的车,当时的交通也没有如今的方便快捷。我急冲冲的骑电动车到单位,好在那时我所在的办公室,是临时给我那个部门调出的一个小房间,员工允许自己配把小钥匙。到了办公室,我急速的写了张请假条,放在领导的办公桌上,又赶紧的骑电动车回家,带了几件衣服,给闻声起床的婆婆说了声,我娘病了,我要回趟家,就急忙的奔去汽车站,心里突突的跳,不知道娘病的厉不厉害。
都说母子连心,有的时候人们会问,对母亲病重,有没有预感。我的确没有预感,可能是我的孝心不够,也许是自己修行不足,只记得母亲在五叔家姐病走的时候,都能有预感,说能听杯子抖动的声音,而在至亲的母亲病重时,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。
只是在母亲病危的那个晚上,我莫名的不同往常的洗了很多衣服,当天晚上忙到12点多,也不像往常那样瞌睡,这也许是冥冥中母亲的暗示吧。
12月5日下午,我终于到了哥家,下了车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直接去了救护中心,我当时听到救护中心,心里就发憷了,母亲病的如此厉害么。到了救护中心,已经有家里的叔伯亲戚很多人在场,而母亲则躺在病床上,插着呼吸机。真的没有想到,我回来了,母亲却不能和往常那样和我聊天唠家常了。
我趴在母亲的耳边,说娘,我回来了,娘的眼珠子温柔的转了转,让我感觉也许娘还有希望,娘是有意识的。
那段时间我一直没回单位,和哥哥姐姐轮流守护着娘,娘不能和我们说话,不能进食,只能靠管子喂食,娘也不能排尿,靠管子导引,我现在想想,我这一辈子善良,胆小的娘,还受如此之罪,都是我这做女儿的不孝,没有细心的照顾好娘。
母亲一直躺在 病床上,没什么起色,哥哥说母亲好了也可能是植物人,我当时在心里发愿,如果母亲真的成了植物人,我就加倍的努力赚钱,有能力就把母亲接到我身边照料。那个时候,我想到了单位离娘远,有诸多诸多的不好,娘病了,不能立马赶回家,娘心里烦闷了,不能及时和她聊,娘惧怕血压又高了,不能及时的安慰她。年轻气盛,以为离家工作远了好的我,才知道没有了娘,远离了娘,就没有了温馨,没有了快乐。
但是疼我们,爱我们,时时刻刻牵挂我们的娘,还是走了,娘从发病躺在病床上,到离开,一句话也没给我们说,我有多少话,想说给娘听啊,但是她却没有说话的能力了。每次我趴在病床上,娘的耳边,给她悄悄的说话,看到她的眼神里的笑意,就盼着奇迹发生。但是,娘还是离开我们,走了。
没有娘的天空,是没有色彩的,娘走的那段时间,下了好几场雪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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